施梵（完）

在第三次追剿魔皇時，我沒有下手，因為那日他身上沒有往日的魔氣，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晏時。只記得當時她被魔皇攬得死死的，後來我砍了魔皇的一雙手。

在第五次見到晏時時，我意識到我被纏上了，於是我不再游歷，只待在殿內打坐念經，拒絕她給的一切東西，可我不曾想到，她會為我過生辰。

生辰，多麽遙遠而陌生的詞，修真者的壽命向來長久，我自懂事後便開始修仙問道，從未有人為我過過生辰，甚至我都忘了自己的生辰是何年何夕。"我也不知道，所以把我們初遇那日當作了你的生辰。"她被兩位長老鉗制著，看上去十分狼狽。

但她聲音溫柔："因為那見過你後，我便生出了一顆想要了解你的心。"長老告誡過我們，合歡宗的修士最會騙人，油嘴滑舌，花言巧語，卻往往達到目的後便抽身而去，半點不留情。

"……多謝。"心中沒有觸動是假的，她笑瞇了眼，像是看見獵物上鉤的獵人。我都明白，可我不想逃離。

也許是在她每次跑到殿內聽我吟誦佛經卻忍不住睡著的時候，也許是每一年她笑吟吟地祝我生辰安康的時候，我的心早已被她牽動，可她像風，忽地撲我滿懷，卻又在下一秒散去。我捉不住，也摸不透。

"那我以後喚你阿梵可好？"我知道她笑得有多美，可我不想看，因為我也知道，她對誰都笑得這樣好看。"道友自便。"我當然知道她會得寸進尺。她不滿於我對她的冷淡，她想要我像任何一個她曾逗弄過的男人一樣為她著迷，被她玩弄於鼓掌之間。可當我變成了那幅奴膝婢顏的模樣，她便會毫不猶豫地拋棄我。

那天過後，她似乎在躲著我，或者說，在逃避我的感情，我預料到了，可是在聽說她日日花天酒地時，心中還是不由得湧上戾氣。我無法限制她的自由，也不忍心折斷她的翅膀，她該飛向更高的地方，壽命總有盡頭，只有修煉才能活得長久，我想一直陪著她，海枯石爛。

來日方長，我總能打動她的。

"呦～施梵師父是對誰動了心？"面前的女修笑容暧昧，我無視她眼中的探究，問她："藥呢？"見我不應，她輕嘖一聲，遞給了我一個小紙包。

我小心地將它放好，卻感到耳廓有熱風吹過，"這是誰呀？怎麽不和我介紹一下？"是晏時。我應當高興的，她這麽快便來找我了，可我在怕，我怕她聽到了我與那女修的交談，會厭惡這般卑劣的我，我不敢看她，怕在她的眼裏看到半點對我的排斥。

可她的語氣帶著嗔怨還有幾分火氣，"不如人家賠你一場？"她如是說，下一秒便將唇貼上了我的臉。那個吻很輕，輕得好似一個幻覺，可我的心被擾亂了，腦子也變得迷迷糊糊。

我明白了，她在生氣，是因為我和別的女修交談生的氣。那這樣是不是說明，在她心裏，我是特別的？

於是我賭了一把，將那藥全吃了，我想：她會幫我嗎？還是將我丟在這荒郊野嶺，靈氣暴走而亡？

被丟進寒池時，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結了，我的心也好似被凍住了。"你還沒清醒過來？"我很清醒，我知道若和她有了關系後會是怎樣的後果，修為會倒退一個大境界，殿中長老會對我處以嚴刑，或許，她也會在得到元陽後將我棄之如履。

但是……"這次我不想清醒了。"就讓我賭一把吧，用我的心作為抵押，不論輸贏，它都是你的了。

一場翻雲覆雨，縱使我對晏時千般不舍，也只能將她安置在客棧。修為倒退的事已被長老們知曉，我必須離開，不然她會有危險，功法反噬的威力十分之大，我無法護她周全。

與晏時分離後的好幾月，我忽地感到一陣心悸，便憑著放在她身上的一抹靈識找到了她，卻見她身處劫雷中心，生死不明。我的心臟也像被擊穿了，鮮血淋漓。

我不曾多想便沖入其中為她擋下一道劫雷。痛，痛入骨髓，血肉翻飛，她那樣愛美，那般嬌氣，怎麽受得住這劫。"施梵，你走吧。"她語氣很平靜，可她看向我的目光是幾近破碎的。

我的心也要碎了。

"人終將歸於塵土，在世間能遇見你便已無感。"我笑著安慰她 "我不聽，你要活著，為我摘花，陪我喝茶，我要一直糾纏你，一直一直。""好。"不管是真話還是欺騙都好，我信了。

許多年後，晏時問我："當初你救下我就不怕我翻臉不認人嗎？"我是怕的，但來日方長，我總能等到你兌現諾言。

後來修仙界舉世無雙的佛子與當時天生魅骨的合歡宗聖女雙雙消失，有人說他們離世叛道私奔到了魔域，有人說他們在那場雷劫中殉情。而我和我的夫人生下一個可愛的女兒，沒有任何人在意。

不過，這樣就很好了。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